【楼诚衍生（楼韦）】北平，北平！（3）
3. 明楼其人（3）
明主任抵京的这天，方孟敖还是没能去接机。
他当然仍不情愿，但眼下并非他情愿或不情愿的问题，即便情愿，他也接不成了。
七五才刚过去没多久，北平竟再次爆发学生抗议，逾万名学生围在了华北剿总司令部门口，全因原本答应好的粮食至今仍没有发放。总司令傅作义一个电话打到五人小组责问其办事不力，五人小组急忙联系马汉山，谁知他竟玩儿起了失踪。
方孟敖接到任务，要他立刻带领大队捉拿马汉山，事态紧急，必须立刻出发。
他快速做了决定，一个电话拨去了北平市警察局。
北平市警察局副局长兼北平警备总司令部侦缉处副处长方孟韦接到转接来的电话时，人已经在剿总司令部门口控制抗议了，但一向以哥哥是瞻的方孟韦知道方孟敖托付的事一定重要，当即交代了手下几句，自己驱车往机场赶。
可饶是他紧赶慢赶，还是晚了半个钟头，机场只剩下一架空飞机，人已经被接走了。问是哪边来接的，回答说是剿总司令部。
方孟韦只知此人是大哥问上面要来协助调查的财政部经济司顾问，其他一概不知，当下心里一惊，害怕要出事，顾不得擦汗，掉头就往剿总司令部追。
回去的路远没有来时顺畅，北平各个大学的教授学生都陆续上街支援在司令部门前抗议的流亡学生，一路上堵得方孟韦开开停停，好不心焦。
眼看拐个弯再过两个路口就到剿总司令部了，方孟韦不仅没追到人，反而又一次被成群结队过马路的学生挡住。他放了极大的耐心等着，好不容易等到所有人都过去，便一下子把油门踩到底。
他正准备把车往右拐，这时一个拎着箱子的男人从路边快步走出来，很快就到了马路中央。
方孟韦连忙鸣笛示意，车喇叭急促地叫起来。男人闻声一望，竟不知道躲开，反倒像被下了蛊似地钉在了原地，眼睛直勾勾地看向驾驶座上的方孟韦。
眼看就要撞上人，方孟韦又急又气，惊声高呼，“快让开！” 一边急踩刹车。
车险险地停在离男人不到半米的地方。方孟韦怒上心头，一上午的情绪这下全都收不住，下了车大力摔上车门上前吼道，“你不要命了！为什么不躲！”
男人没有回话，他像是被方孟韦的气势汹汹给吓到了，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一双眼睛仍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方孟韦的脸看。
可他明明盯得这样死，却又分毫没有注意到方孟韦脸上明显的怒意。他只是在看他的脸
方孟韦感到有些不对劲。他感受到男人反常的凝视。眼前这个男人西装革履，发型梳得一丝不苟，个头比他还要高些，看姿容应是个有身份的人。而且他此刻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惊魂未定，倒是自己，反而像是那个被撞的人，心有余悸的。
“先生！”他提高嗓门，“这位先生！”
男人这才大梦初醒，他很快掩饰了自己的失态，微笑道，“抱歉，是我没看路，莽撞了。”
方孟韦在外人看来少年得志，背后有市警察局和警备司令部，又是行长家公子，本该飞扬跋扈的。但他生性纯直，虽有雷霆手段，却从不仗势欺人，波及无辜。他看对方态度诚恳，想来自己也开车太快，并非全无过错，气顿时消了大半。
“算了，以后过街注意些。”
方孟韦还急着追人，转身要走。
“请等一下。”男人开口叫他。
本以为男人还有话要说，谁知真等方孟韦停下，男人反倒一点儿不着急了，像是嫌之前还没看够，居然就这样大大方方地站在马路中间，半噙着笑把方孟韦从头到脚彻底打量了一遍。
方孟韦浑身不自在，他哪里被人这样毫不避讳地看过啊？当然也没人敢如此。一时急也不行，怒也不行，最后竟平生出一股少年人的羞赧。他毕竟还不到二十五岁。
他正要恼，男人却忽然抬手冲他的领口一点，仍是笑着，“警官先生，你的风纪扣松了。”
万没料到男人会如此“冒犯”，方孟韦却顾不上脸热，忙朝领口一摸，果真如此。许是他路上焦急，无意间解开的。
他快速扣好风纪扣，以为男人还要和他谈两句的，可再抬头时男人却已经说着“再会”到了街的对面。
方孟韦也上了车，临开车前又回头朝男人远去的背影仔细瞧了两眼。
有了方才那一出，方孟韦不敢再加快车速，心里好像也并没有之前那样焦急。
他开出没多远，快到路口时又开不动了。仍旧是学生。一群学生围了一辆吉普车，情绪倒没有特别激动，只是一副僵持的架势。
方孟韦不知是出了什么事，他只想着今天这个局面不容许再出事。于是下车时俨然已是平日里那个雷厉风行的警察局副局长。上前一看，原来被围的车正是挂着剿总司令部的车牌，顿时心里有了数。又问了情况，学生们倒也不与他为难，直说此举意在声援在司令部门口抗议的同学。
“可你们就算围它个三天三夜也没有用啊。”他指着车说道。
方孟韦的话一点儿没错，因为车里没有司令也没有大官，除了司机便再没有别人了。
学生们貌似也已经意识到了这点，但之前他们因为自尊心作祟不好意思围了又放行，现在正好有个台阶给这种不尴不尬的处境解围，便都高喊着反贪腐的口号成群结队地走了。
司机很有眼力，认出了方孟韦，这就下车道起谢来。
“太谢谢您了，方副局长，得亏我今天运气好碰上您，不然还不知道…”
“行了，你今天出什么任务？”
“听了经济处差遣，去接南京来的要员。”
听到经济处三个字，方孟韦便知没出什么事，放心了大半。
“可是姓明。”
司机忙说是。
“为什么是你们去接？”这是方孟韦所困惑的。
“我只管接，其他都不知道。”
方孟韦倒也没指望他能回答出个所以然来。
“人送去哪儿了？”
“街那头就下了车。”
“什么？”方孟韦忙问，“他什么模样？”
司机细细描述了一番，竟和方孟韦之前差点撞上的那个男人差不许多。
真是没想到。
他当即就要去追，没走两步又回来问，“他还说了什么？”
“临下车的时候好像说了句，这车只能坐到这儿了。”
方孟韦心说，他倒聪明。
“他还说……”
“说什么？”
“说让下午1点去东交民巷143号接他。”
评论(13)